“脸盲”

李毅瑄

人这一生有许多能力是与生俱来不可选择的，本来这些能力的强弱是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但却又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接受这些与生俱来能力的差异，承受这些能力或优或缺带来的结果，想起来很是不公平。

我很不幸天生是一个脸盲，在这个靠脸面吃饭的社会，无形中成为异类，多次被人诟病，却又有苦说不出。

我脸盲最严重的表现，就是见过三四次的人依然无法记住对方的姓名，再次见面时一片懵逼叫不上名字对不上号，当然更无法和人家的身份地位联系起来，因此没少被人抱怨。

有一次在一家饭店吃饭中间去上洗手间，碰到一个人老远非常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心里还嘀咕这先生不会认错人了吧！只好笑脸相迎热情握手，奉迎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匆匆回到包间，对面似有未尽也只好散去。我回到包间还和同席嘻言遇到一个懵圈如我者。

然不日后夫人下班回家，莫名好是一顿批驳：说我耍的大自以为是不懂世故；说我见过几面的他们领导在酒店碰见我热情打招呼，我硬装傻充愣装不认识；说人家本来还想给我敬几杯酒结果伤了脸面；说今天上班在她面前好一顿阴阳怪气说我这老公官不大架子大给人家摆谱，让她无地自容。

夫人言罢我心里一阵苦笑，又是我这脸盲惹的祸！想想她那个领导我确实也是见过几面，还在一起打过一会儿扑克牌，只是时间匆匆加上脸盲没记住。在酒店人家认是出了我我却怎么也没认出人家，这下怠慢了夫人的领导，留下狂妄自大不懂人情的印象落下来话柄，这虽对我倒无所谓，可日后他要给夫人"穿小鞋"又如何是好？不由得好生懊悔叫苦不迭，可这脸盲的毛病也不是我愿意呀，只是和谁去解释呀，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后来不得已专门给人家领导打电话解释、检讨，又在其后特意参加共同的酒局敬酒致歉，终于让人家领导找回点颜面，也基本认同了我的先天不足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了。然后他才才悻悻地说：那天和几个他们领导吃饭，偶遇我非常高兴，本来想拉我到他们包间给领导们介绍一下 ,还想到我包间给我的同席们敬几杯酒，结果被我直接无视，非常伤面子，叫他们领导笑话了。

因为脸盲，类似的故事几乎常常发生。自己的不足自己清楚，所以在许多场合不得不善意伪装，说一些连自己都不知所云应付的话。经常和别人云山雾海说了半天，国际国内聊的火热，可心里虚得不知道对面是谁如何称呼。好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既然不能精准确认就笼而统之吧。因此我随后基本练成两项补救技能：见谁都微笑点头和见人都称领导。

见谁都微笑点头，不至于错过该打招呼问候的人，被人背后指责架子大不懂事，不会被人骂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见人都称领导是个恭维的官称，不是领导的自然说不敢不敢，是领导的当然习惯自然，总避免了咱是脸盲记不住对方姓甚名谁官居几品，再不至于被人认为不懂尊卑有失礼仪。所以我后来有一个小秘密，能记住的熟悉的可以肯定的人会称呼：某局长、某主任、某总、某哥某弟，凡称领导的必是不识对面君为谁，虚与委蛇假欢颜。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知道我的先天不足，见我称人领导时必积极补位，介绍说明，甚为感激！

不过我也因这两项"特殊"技能换得了不错的声誉，单位内外慢慢的都评价我人好随和，见谁都热情有加喜笑颜开，对认不识认识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当官的干事的打扫卫生看门的都谦恭有礼，倒是个意外收获！

脸盲是一种先天不足，是一种社交障碍症，我确实是深受其害，可我有没有别的办法，尝试过好多种强化训练提高终不能改善。不由得想起老家一句俚语：乱眼狗。是呀是呀，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几乎天天都见生人，匆匆几句场面话，半醒半醉间几杯酒，都要记住匆匆诸君那得多大的脑容量？学过力学的都知道在配置恒定的前提下提高功效唯一的途径就是提高运转速度，以我这脑子那还不得冒烟烧穿了呀！

时下是一个信息高度堆砌的时代，各种各样有用无用的信息海量涌入，我这脸盲的脑子确实太难适应了，所以我常常觉得非常无奈非常自责自怜——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来到这世界上总要努力的存活下去。鲁迅先生早有远见，阿Q兄形象"辉煌".我有时在想，1+1=2是大家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算错的吧？我再怎么脸盲，总还认识自己的家人、同事和朋友吧！所以，脸盲是一种社会病，是熟悉不够印象不深的正常情况，我想不光是我，应该人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问题吧？只是我的情况更严重一些罢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间已年近半百，即将退出社会主流，这是谁也不可以否认的生活事实，更是科学规律。所以，放下对社会多年的逢迎，敲碎逶迤交往的壳子，远离无效的场面社交，活出自己就好！既然无力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就做专做精把最亲近的人抓紧！

（2022初春，凤城）

作者简介：

李毅瑄，笔名李戈 ,陕西礼泉人。多年在国企从事石油化工天然气工程建设，后创建建筑施工企业，任董事长兼书记，高级工程师，香港文联作协会员，陕西《作家摇篮》签约作家。幼时好文喜作，成年虽有懈怠，也偶有拙文散见于各报刊网媒数十篇。虽笔力浅稚不雅，却亦痴好难改。